他们的身影,让我们难忘******
回望2022演艺行业,可谓是悲喜交加,充满戏剧性的一年。这一年,既有德艺双馨的艺术大家离我们而去,挥别舞台与人生;也有中流砥柱的演艺名家突破自我,勇于挑战新的赛道;还有众多才华横溢的文艺新秀崭露头角,大放光彩,带给观众们新的惊喜和期待。
蓝天野
任鸣
马金凤
挥别
德艺双馨的戏剧大家离世远去
2022年,两位重量级昆曲艺术大家离我们而去。1月6日,著名昆剧表演艺术家、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张继青在南京病逝,享年83岁。4月12日,著名昆曲表演艺术家华文漪在美国洛杉矶病逝,享年81岁。这两位昆曲名旦,一位曾荣获首届中国戏剧梅花奖榜首、美国肯尼迪艺术中心“华人艺术家终身成就奖”等各项桂冠,被戏迷们奉之以“旦角祭酒”“昆曲皇后”“张三梦”等一系列雅号;一个曾荣获“梅花奖”、全国昆剧汇演荣誉奖,还是首位荣获美国最高传统艺术奖的华人艺术家,被称为“昆剧的女儿”。她们的离魂仙逝,令无数戏迷心碎痛惜,但她们耀眼的艺术之光,将永远照亮和温暖后人。
5月29日,100岁的国宝级豫剧大师、豫剧“马派”艺术创始人马金凤在青岛病逝。这位从旧社会唱到新中国,从稚气孩童唱到满鬓如霜的中国戏曲“帅旦”行当开先河者,一生就是一部梨园传奇。她参与创作的豫剧《穆桂英挂帅》曾回荡在抗美援朝的炮舰之上;她曾深深打动京剧大师梅兰芳,被收为徒;吴祖光盛赞她是“中国戏曲百花园中的‘洛阳牡丹’”;老舍先生也在诗中称赞她“歌舞全能手,悲欢百炼材”。耄耋之年,她还在不停演出和收徒传艺。
6月8日,95岁的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元老、“七一勋章”获得者蓝天野驾鹤西去。6月19日,62岁的北京人民艺术剧院院长、著名导演任鸣也突然病逝。这两位德艺双馨的著名话剧艺术家的相继离世,让所有人都深感震惊和悲痛,也使北京人艺70周年院庆蒙上了悲情色彩。令人感慨的是,他们多年来不断为舞台奉献作品:蓝老93岁还在人艺舞台连演11场大戏《家》,94岁又重新执导了《吴王金戈越王剑》,临终前还惦记着要创作新的作品;任院35年的艺术生涯导演了90多部话剧,一直工作到生命最后一刻。人们记住的不仅是他们的作品,还有他们对人艺、对舞台、对艺术、对人民的无限热爱。
挑战
中流砥柱的演艺名家突破自我
6月30日,伴随着易立明导演的话剧《科诺克医生》作为大华城市表演艺术中心开幕大戏上演,有着百年辉煌历史的大华电影院以令人惊艳的全新面貌出现在大众面前。这个同时拥有歌剧厅、戏剧场、环形剧场、实验剧场、天空剧场、音乐厅以及十余个排练厅和多个公共艺术空间的综合艺术机构,也由此成为集演出场所、文艺团体、演出经纪机构三位一体的北京文艺新地标。北京人艺著名导演、舞美设计师易立明不仅亲自担任设计师,还身兼大华城市表演艺术中心艺术总监及院长,让这座停用多年的老影院拥有新功能,焕发新光彩,上演一系列新剧目,成为北京演艺新空间。
9月14日,著名演员冯远征以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新任院长和话剧《杜甫》的导演兼主演双重身份公开亮相。他是北京人艺70年建院历史上的第五任院长,也是北京人艺有史以来第一位演员出身的院长。从1985年考进北京人艺学员班,到如今扎根剧院近40年,对剧院充满情感的他,将带领北京人艺开启新的历史进程。
今年还有不少艺术家勇于挑战自我,尝试突破以往身份进行新的舞台创作。曾凭借电影《卧虎藏龙》荣获奥斯卡“最佳艺术指导奖”的美术指导、服装设计师、视觉艺术家叶锦添,首次担任舞台剧总导演和视觉总监,为舞台剧《倾城之恋》赋予了影像与舞台结合的“新东方主义美学”感官实验。演员张铁林也带来了由他同时担任编剧、导演和主演的原创黑色幽默喜剧《椅子》。刘天池则首次担任音乐剧导演,并和首次出演舞台剧的歌手满江合作,献上了充满温情和欢乐的家庭音乐剧《天生一对》中文版。
惊喜
才华横溢的艺术新秀大放光彩
2022年最让大家欣喜的是,众多才华横溢的新人新秀或者默默耕耘多年的演艺人才不断成长,大放光彩,为戏剧舞台带来令人惊艳赞叹的精品佳作。
鼓楼西八周年隆重推出“独角SHOW演出季”,由郗望导演、李腾飞主演的《一只猿的报告》,郭笑自编自导自演的《象棋的故事》和何雨繁自导自演的《吉他男》三部独角戏一经上演就好评如潮,迅速圈粉无数。
近两年掀起“民国知识分子戏剧”热潮的话剧九人团队又推出了新作《对称性破缺》,饱受好评的《春逝》和《双枰记》则在全国巡演当中,同时另一部新作《庭前》也在酝酿当中。在这些作品中有着出色表现的演员张巍,同时也是“树新风剧团”的台柱子演员,主演了顾雷导演诸多作品。
在舞台剧《弗兰肯斯坦》中,演员闫楠名气虽然不如郑云龙、袁弘、王茂蕾等明星,但却以精妙演技塑造了“科学狂人”和“人形怪物”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物而赢得无数好评。同时,他还是《如梦之梦》中的“病人”、《狂人日记》中的“狂人”、《坏小孩》中的“坏人”……他以一种“不疯魔不成活”的态度,塑造了一个又一个极富挑战性的角色。
1991年出生的丁一滕导演“戏龄”已近二十年。今年他首次执导了自己首部大剧场话剧《我不是潘金莲》,赢得原著作者刘震云盛赞。北京天桥艺术中心和天通苑文化中心还为他举办了“丁一滕作品演出周”。
在爆款喜剧综艺节目《一年一度喜剧大赛》中,也有众多舞台剧演员大放光彩,去年参赛获得季军的王皓今年重返繁星戏剧村舞台,演出了《奋不顾身的爱情》《偶然的必然事件》等话剧。另外三位曾在繁星戏剧村主演过上千场话剧的演员左凌峰、张维伊、刘同组成的“某某某”小队,以绝佳的表演和创作能力荣获本年度喜剧大赛冠军,迅速出圈。这些优秀年轻人出众的才华和对戏剧的热爱,为舞台艺术带来更多的创新和发展。(记者王润)
乡村之变如糖入水——读付秀莹长篇小说《野望》******
作者:贺绍俊(沈阳师范大学特聘教授)
付秀莹爱自己的家乡,家乡也馈赠她丰厚的文学。她携带着家乡的泥土芳香一路走来,在她的文学田野里搭建起一个充满烟火气息和人间温馨的“芳村”。从《陌上》到《野望》(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22年5月出版),付秀莹深情地讲述着芳村里的人和事。她讲述的是普通农民日常地过日子。在她的讲述中,芳村里的家长里短、柴米油盐,还有院里的鸡和屋里的娃,都变得生机盎然、活色生香。她先是在《陌上》以主人的姿态热情领着读者来到芳村串门,倾听兄弟姐妹们的唠叨,也分享他们的喜怒哀乐。接着到了《野望》,她则是“深扎”到一户人家,陪着翠台一家人度过了一年的岁月。在这一年里让我们看到,乡村人家在新时代精神的润泽下是如何将日子过得越来越精彩的。
作家采取的是典型的日常生活叙述方式,她的句式是短促的,这使她的叙述很像是在与亲人絮叨唠嗑,具有浓郁的日常性和人际交流的亲切感。不得不佩服付秀莹的叙述能力,她这两部小说都是在讲述芳村的家常事,看似平平淡淡,没有什么戏剧性冲突,却是有滋有味。仔细读了付秀莹的小说,才明白这还不完全是由于她的叙述能力强,更由于她对乡村的日常生活有感情、有体会、有思考。付秀莹的思考始终贴着乡村的伦理精神而展开。乡村是以家庭为中心的生产生活方式,血缘和地缘是农民进行人生价值判断的两大基础。以血缘和地缘为主调的乡村伦理精神就像黏合剂一样协调着乡村人际关系。付秀莹在《陌上》这部小说中将此表现得十分充分。而在《野望》中,她则是对乡村伦理精神作了进一步的思考。她思考的重点是:在新时代和新生活的背景下,乡村伦理会面对什么样的挑战,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付秀莹专门挑选了翠台一家为代表来看乡村的变化。翠台一家是很普通的一家,丈夫根来是一个老实本分且很勤劳的农民,他养了十几头猪,是村里少有的几个养猪专业户之一。翠台里里外外地忙着,既要操持好家里的一切,还要关照好公公婆婆的生活。儿子大坡、儿媳爱梨和孙女一家三口和他们住在一起,其乐融融。小说的开头正是小寒节气,芳村的家家户户都在热热火火地准备过年。小说的主人公翠台出场了,她像往常一样吃罢早饭要到她爹那边的院子里去。但她爹的一句话,才让人们了解到,看上去像往常一样的翠台其实心里藏着焦急的事,她的儿媳妇因与儿子拌嘴竟连夜带着孩子跑回娘家去了。这看似无非小两口拌嘴的小事,付秀莹却将其写得一波三折、跌宕起伏,而这一切又都是贴着日常生活去写的。一方面,翠台担心儿媳妇一生气不回来过除夕了,另一方面,要请谁去劝她回来才合适也颇费思量。这对一个农村家庭的主妇来说,都是关乎情面的事情。如果儿媳妇过年没回来的话,这会让全家在村里颜面尽失;至于请谁去劝,则涉及关系亲疏、作用和影响的大小等问题。该请的人都请了,翠台还专门去庙里烧了香,但对方丝毫不听劝。翠台正一筹莫展时,儿媳妇却主动打电话给她丈夫,让丈夫接她回家,全家仿佛啥事也没发生过似的,高高兴兴地准备过大年。回家与不回家,其实背后都是乡村伦理在起作用。
说到底,这不过是一桩小家事,付秀莹却将其写得风生水起、有滋有味。这是因为她懂得滋润乡村日常生活的活水在哪里,看似琐碎的日常生活叙述并不令人读来有枯燥感,就在于她顺着这股流淌着的泉水去写,让叙述富有湿漉漉的灵动性。这股泉水其实就是乡村伦理精神。因此可以说,付秀莹在《野望》中延续了《陌上》的主题。但在《野望》里,乡村伦理精神的这股泉水跳荡得更加活跃了,时不时地掀起了小浪花。这是因为农村不断发生新的变化,不断涌入新的材质、新的现象。就像这次翠台的儿子和儿媳闹出的小风波就是因为年轻人有了新的生活追求,他们也不会像长辈那样习惯于在传统伦理要求下约束自己的言行了。付秀莹在这部小说里就是要表现出,当农村面对新时代和新变化时,乡村伦理是如何处理日常生活矛盾的。乡村生活看上去平平静静,其实不断有新的东西在叩击着人们的内心,让人们内心泛起涟漪。当乡村的日常生活中加入了越来越多的新观念、新习俗时,乡村伦理关系必须作出相应的调整,否则人们面对新的东西会“消化不良”的。比如翠台的婆婆看到老牛他娘要听自己媳妇的遣使时,便感慨“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句老话如今不灵了。有意思的是,她是当着翠台的面说这句话的,突然意识到给媳妇说这话不妥当,“忙装着往灶膛里添柴”来遮掩过去。从这个小细节就能看出,乡村日常生活悄悄地发生了变化,老人一边抱怨现在的媳妇不听婆婆管了,一边又不敢在自己的媳妇面前耍婆婆的威风。付秀莹选择翠台这样一位普通农村妇女作为主角,是从细微的角度来表现现实的新变化的。新变化不仅是宏大的工程,而且也渗透在日常生活的油盐酱醋之中。翠台这一年来没少经历疑惑和烦恼,大多都与她还不适应新变化有关。她的女儿就令她越来越难以琢磨。比如女儿的手机不让她看,说这是隐私。又比如她本来指望女儿读了大学能留在城市,给全家增光,却没想到女儿表示毕业后要回到芳村,这真让翠台完全看不懂这个世界了。可是,翠台并没有被接踵而至的新东西弄得“消化不良”,这是因为在乡村伦理中增添了很多的“益生菌”,帮助翠台有效地将新东西吸收到日常生活中。这“益生菌”也许是女儿从学校和城市携带过来的,也许是村头那只大喇叭传递过来的,当然更应该是为丈夫养猪分担了风险的合作社政策颁布过来的。“益生菌”让乡村伦理更加完善,也更加和谐。
付秀莹在《野望》中的时间设置十分讲究,她以中国传统的二十四节气作为小说的时间节点,演绎了芳村一年的光阴。小说讲述的故事分明是当下现实的,却又模糊了现实时间的具体所指。可以说,付秀莹采用的是芳村特定的时间,一方面,芳村人在心理上还遵循着传统的时间理念,另一方面,芳村的现实又紧随着时代的节奏。付秀莹便是在这样的情境中去书写乡村日常生活的,日常生活仍然像一条平淡的河水,然而新时代的变化就像糖溶入了水中,我们品一品付秀莹的叙述,就能感觉到丝丝甜味。
《光明日报》( 2023年01月11日 14版)